[22] 移时:经时。两人还没亲热完,忽然听到风“嗖嗖”吹来,草木也折倒发出响声。美人急忙推开张生爬起来,说道:“海公子到了。”张生束好衣带,愕然四顾,美人早已消失不见了。不一会儿,张生看见一条大蛇从树丛中爬出,比大桶还粗。张生非常恐惧,躲在大树后面,希望大蛇看不见他。大蛇爬到张生跟前,用身子把张生连同大树一起缠住,绕了好几圈,张生的两臂直直地被缠在胯骨上,一点儿也动不了。大蛇昂着头,用舌头刺张生的鼻子。张生的鼻子出血,流到地上成了一滩,大蛇就低着头喝地上的血。张生料到自己必死无疑,但忽然间想起腰中带有荷包,荷包中装着毒杀狐狸的药,于是用两个手指夹出,弄破纸包,把药末堆在手掌心中,然后又侧着脖子看着手掌,让血滴在药上,不大工夫就积了一把血。大蛇果然凑到掌心来吸血。没等吸完,大蛇就伸直了身子,摆着尾巴,发出犹如霹雳一般的声音,身子碰到树上,树干从中间崩裂,最后大蛇像根梁木一般躺在地上死了。张生头昏眼花站不起来,过了一会儿才恢复过来,用船载着大蛇回去了。他大病一场,过了一个多月才好。怀疑那个女子也是个蛇精。
丁前溪这篇小说由两部分组成:前一部分写杨姓主人的妻子对丁前溪施恩,后一部分写丁前溪对杨姓主人报恩。
施恩达到了极限,可以说尽其所有,竭尽全力:杨姓主人的妻子不仅连续几天免费招待丁前溪,“馆谷丰隆”,“供给弗懈”,而且为了供给丁前溪的牲畜吃料,竟然把自己屋子上的茅草都给撤下来了。妻子的操办尚且如此,可以想见杨姓主人如果在家会操办得更不遗馀力。报恩也无微不至:当杨姓主人生活遇到了困难去找丁前溪,丁前溪不仅热情款待,“宠礼异常”,临行还以杨姓主人能够接受的方式,使他“夜得百金”,同时对于杨的家庭也给予了资助,杨姓主人回到家,发现妻子“衣履鲜整,小婢侍焉”,“赍送布帛菽粟,堆积满屋”,“由此小康,不屑旧业”。由于施恩和报恩都几近极致和完美,因此,《丁前溪》的故事尽管只写了双方的“游侠好义”,也没有一丝怪异可言,却具有相当的传奇色彩。
就作品阐述的“一饭之德不忘”的道德而言,可以说作品的立意并不新奇。有新意的是蒲松龄在小说中写好客的杨姓主人的身份是搞赌博的人,并在“异史氏曰”中提出了这样一个观点,即“贫而好客,饮博浮荡者优为之”。这大概是这篇作品稍异于其他同类题材的地方,得益于蒲松龄自己的观察和分析。但这是不是事实呢?如果是事实的话,为什么在中国的底层社会会有这样的现象呢?
丁前溪,诸城人 [1] 。富有钱谷,游侠好义 [2] ,慕郭解之为人 [3] 。御史行台按访之 [4] 。丁亡去,至安丘 [5] ,遇雨,避身逆旅 [6] 。雨日中不止。有少年来,馆谷丰隆 [7] 。既而昏暮,止宿其家,莝豆饲畜 [8] ,给食周至。问其姓字,少年云:“主人杨姓,我其内侄也。主人好交游,适他出 [9] ,家惟娘子在。贫不能厚客给,幸能垂谅。”问主人何业,则家无赀产,惟日设博场,以谋升斗 [10] 。次日,雨仍不止,供给弗懈。至暮,剉刍 [11] ,刍束湿,颇极参差。丁怪之。少年曰:“实告客:家贫无以饲畜,适娘子撤屋上茅耳。”丁益异之,谓其意在得直 [12] 。天明,付之金,不受。强付少年持入,俄出,仍以反客 [13] ,云:“娘子言:我非业此猎食者 [14] 。主人在外,尝数日不携一钱,客至吾家,何遂索偿乎?”丁叹赞而别,嘱曰:“我诸城丁某,主人归,宜告之。暇幸见顾。”[1] 诸城:县名。清属青州府治,今隶属潍坊。